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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饰图案的功能——从莫里斯的图案结构谈起

        作者:核实中..2010-05-18 16:11:12 来源:网络

        装饰图案的功能——从莫里斯的图案结构谈起
        威廉•莫里斯(Willim Morris 1834—1896)是英国19世纪著名的设计家、诗人、思想家、评论家和社会主义者,英国手工艺运动的奠基人和领导者。莫里斯的美学思想中有很多含有功能主义的色彩,如:“一切来源于人们,一切用于人们”,“不要在你家里放着你认为不美或不实用的东西”等等。莫里斯图案设计的结构也体现了一种注重功能的思想,他要求图案设计有一种清晰的秩序感,视觉结构的清晰产生一种视觉审美的愉悦感。
        莫里斯的图案结构非常特殊,具有一种“平面深度”:结构框架是平面效果,植物的枝蔓、枝杆等归纳为平面图形;然而图案的细节非常丰富,花叶和鸟等都是写实的,形象逼真生动,使图案在简单的平面效果之外又有另一层错觉空间。综观图案设计的历史,所有的图案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平面效果的图案,这种图案在原始人那就得到发展,后来又成为现代图案设计的主要潮流;另一种是具有视错觉效果的图案,在罗马时期、文艺复兴时期及之后的一长段时间里都非常兴盛。在西方图案设计的进程中,莫里斯“平面深度”式的图案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对近现代纯粹平面效果的图案设计有很大的影响。
        19世纪,由于达尔文等人在科学上对自然的探索,导致文化界对自然事物的兴趣剧增。这一时期涌现出大量关于植物和动物的图谱,像响誉世界的法国皮埃尔-约瑟夫•雷杜德(Pierre-Joseph Redouté,1759---1840)的《玫瑰图谱》,美国约翰•詹姆斯•奥杜邦(John James Audubon,1785--1851)的《美洲鸟类》等。莫里斯对图谱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他查阅了中世纪的植物草药书籍,例如杰勒德(Gerard)的药草著作,还有植物史之类的书籍,他利用来自自然的资源,像植物、动物、昆虫等等这些材料来设计图案。19世纪出版的图谱也影响了莫里斯的设计,当时使用鸟类图谱做室内装饰也成为一种时尚,在他1901年设计的某住宅的室内墙上,挂着奥杜邦的两幅鸟类装饰画,可见莫里斯对这种写实的图谱也是非常喜欢的。受此风潮的影响,图案设计中也流行一种所谓“自然主义”[1]的风格,在19世纪中期到末期,维多利亚时期的消费者可获得的墙纸、编织物和地毯的图案经常是“自然主义的”,不幸地是那与受到自然的启发并不是一回事。那些精心制作的阴影和大量的细节,形成别扭的视错觉空间效果,效果太强烈了,作为地毯在脚下蔓延几乎引起眩晕的感觉,作为壁纸在墙上又显得幽闷恐怖。
        这种流行趋势所引起的挑战来自好几个方向,其中有一种就是主张纯粹平面效果的图案设计,当时的图案改革者很多都持这种态度,像欧文•琼斯(Owen Jones,1809--1874)、普金(Augustus Pugin 1812-1852)、桑佩尔(Gottfried Semper 1803-)等。欧文•琼斯整理和出版了当时世界文化中从阿拉伯到波利尼西亚的抽象和几何的设计,而他自己的作品同样也表达出平面风格的设计。设计领域的改革者认为图案设计不应该掩饰其二维平面的特性,平面的、抽象的几何图案优于那些自然主义的模仿图案。普金提倡简朴的室内装饰,他是维多利亚时期图案设计改革的先驱者之一,他反对用立体视错觉效果表现室内的装饰,提倡室内装饰要朴素、实用。他认为将错觉设计用于墙纸、地毯等设计不太妥当,采用过分的浮雕叶饰和钻孔花格做地板的装饰更糟糕,因为这种虚幻的装饰会和地板的功能发生冲突。桑佩尔则积极寻求装饰与功能之间的关系。
        莫里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他们的影响和启发,而他的设计既显示了对注重形式的新风格的反应,又表示了对旧的自然主义的反应。在1864年设计的一些墙纸,像《雏菊》《架子》等作品中他采用了来自自然的母题,但与当时流行的完全模仿写实的形式迥然不同。当时公众的趣味倾向于欣赏那些以写实手法完全模仿自然的造型,或者模仿法国繁冗的带有写实意味的幻觉图案设计。莫里斯带有写实意味的图案设计却与这种风格完全不同,是来源于自然的,富有生命力的自然生物,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然”主义;莫里斯的作品体现为经过归纳的图形的平面空间,当然这种平面空间是具有深度的平面空间。
        这其中似乎有一种矛盾,而其实是莫里斯的个人趣味与他对产品功能的注重的完美统一。莫里斯在1879年的演讲《人们的艺术》中说,他要给人们的建议,用简短的几个词概括就是“遵循自然,学习古代,创造自己的艺术”。[2]遵循自然,就是要观察自然,让作品充满生命力、形象生动;学习古代就是从古代的图案设计中吸取精华,莫里斯自己的图案设计中就非常注重这两个因素。莫里斯认为个人风格的形成是在一定的物质局限内,由传统的图案结构和来自自然的主题混合而组成。他主张学习古人的作品并在1882年告诉皇家技术教育委员会(Royal Commission on Technical Instruction)博物馆的常规展览应该与设计学校挂钩。但他不提倡盲目学习,而主张要有自己的目标。“不要抄袭任何风格,要创造自己的风格;你必须学习你的艺术的历史,否则你将会受到你所遇到的第一个低级的模仿者的错误引导”。[3]
        莫里斯认为“结构”是图案设计的一个决定性因素,在1881年的演讲《图案设计的一些线索》中,他通过对从希腊古风时期到中世纪图案的研究,认为到哥特时期图案结构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其标志就是他自己所说的“对持续生长的普遍接受”,并倾向于分别按照两种基本结构来组成图案:一种是由枝条构成的斜线,一种是以不同比例的菱形构成的网状框架[4]。“不要采用图案的结构无法阐明的线条和物体;因为这是形式的逻辑次序,它可以避免眼睛由于图案的重复而感到疲劳。”[5]莫里斯的作品主要也是体现了这两种形式,即斜线和网状菱形(或说是连缀形)的结构。
        莫里斯非常注重产品的特性和功能,这种图案的结构成为他考虑产品功能的一种重要的元素,在他看来根据产品的不同特性来进行装饰设计非常重要。他认为:“像在所有的墙面装饰中一样,设计挂毯首先考虑的是图案轮廓的力度、纯度和优雅。不能采用任何含糊或不明确的因素,还要有中世纪艺术所特有的清新和丰富的美的细节。”[6]他的图案设计用斜线和菱形显现作品的力度,使作品清晰、明朗,可是在图案的细节上又不乏植物的卷曲和伸展,展现植物生命力旺盛的生长形态。虽然莫里斯很喜欢表现花叶的形态,可是他非常注重功能,根据产品的性能来决定自己的设计。对于莫里斯而言,地毯作为地板的装饰而且容易变脏,因此要制造得平面些,“设计上一定要采用最基本的形,仅仅暗示叶子、花卉、兽类和鸟类等的形状就可以了,在挂毯中使用的色彩的柔和渐变就不适用于地毯;通过协调的并置或浅色来达到美丽的色彩,并审慎地安排轮廓线;图案一定要绝对平面化”。[7] 就墙纸设计而言,莫里斯喜欢在整体平面的效果上,无意识地运用点、线等元素产生一种深度感,当整件物品平贴在墙上的时候,花叶和枝梗交织得不可思议,形成复杂而富有深度的空间感。
        他在《将它做到最好》中写道:“……肯定有一种奥秘。我们不能够马上读到整件事情,也不想这样做,也不用强迫视线追寻每一条线,找出图案是怎样构成的。所以几何造型的功能就是防止产生不得安定的感觉。”[8]从草稿开始,他就意识到设计结构要严谨:“主要结构和“主线”安排糟糕的设计,没有任何细节能够弥补。”[9]
        莫里斯并不是意识到纯平面的图案设计在当时是具有多么高的成就,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纯平面的设计,他只是要求自己的图案像中世纪的图案一样具有清晰的结构线,在图案设计中体现一种视觉结构上的愉悦感。清晰的图案结构体现图案本身应有的一种秩序感、韵律感,使人的视觉欣赏有种愉悦感。莫里斯认为:“给人们带来愉快的事物必然有用,这是装饰最重要的一个功能;给人们带来愉快的事物必然具有创造性(make),这是它的另一个特点。”[10]在莫里斯的思想中,愉快、功能和具有个人特色的创造性是合为一体的。他还认为:“所有的生长必然可以解释合理性和清晰性”[11],自然的生长又是寓于三者之中的。
        莫里斯的图案没有抽象的,即使是从他对历史纺织物研究中延伸出来的作品也没有。欧文•琼斯认为“植物自身生长的法则就体现了最本真的美”[12],受到欧文•琼斯的影响,莫里斯也很注重自然植物的生长状况。只是莫里斯更喜欢表现花卉旺盛的生命力,喜欢细致地描绘花卉的伸展与卷曲状。1876年制作的《忍冬》以非常巧妙的梗枝绕成类似菱形的椭圆形,成为图案的主结构。梗上绕满了细嫩的叶芽藤,梗枝的内部和外部满是正开得灿烂的忍冬花和富有表情的叶子。整个图案的设计都是以对称形式布局,背景是由几乎与底色相近灰蓝色的细叶子衬底,这样处理使得图案的主体非常突出,且富有深度感,整幅图案就像向内部进深的浮雕。色彩并不算艳丽,但图案给人的效果富丽堂皇,大方得体,华贵中又有一些神秘感。莫里斯并不是追随所谓的自然主义,他关注的是一种图案结构的平面深度所能给人们带来的愉悦感。他的愉快原则,即装饰的价值是美化生活,使人愉快。在他这里愉快是可人性、愉悦性、人情味,能够提高人的生活水平,使人们得到生活的趣味。
        莫里斯的这种视觉愉悦感受,与欧文•琼斯所说的知觉快感一样来源于单调和混乱的适当均衡,都是出于同一种思考。欧文•琼斯在1856年出版的《世界装饰经典图鉴》[The grammar of ornament]中谈到:“由于野蛮民族的装饰是出于自然的本能,所以总是忠于装饰的功能。而在大多数文明的民族中,由于那种能产生为人所接受的图形的自然本能被不断地削弱,所以这些民族的装饰常常出现方法不当的情况,它不是首先找到最方便的形式,然后加上美,而是在蹩脚的形式上无限制地加上装饰,这就把美完全破坏了,因为适合性都被破坏了。”[13]这是一种传统的功能主义观念。功能主义认为,任何适合于目的的形式都是美的,勉强的形式既不适合也不美。这些都是给使用者或观赏者一种视觉的愉悦感,在观看图案时,与图案有一种交流,图案本身的结构设计给观者带来一种轻松愉快的感受。这种思想体现在作品设计中就是作品的清晰而又清新的结构,清楚但又不简单,有作者精心安排的,难以觉察的几层细致的层次。清晰的结构又包含了作者所要表现的深度空间。 “图案愈多明显的几何结构,就越少倾向自然主义的成分”。[14]在“自然主义”与形式主义的两面大旗之间,莫里斯没有完全走向任何一方,他坚持“遵循自然,学习古代,创造自己的艺术”,创造了自己的“平面深度”。他的图案看上去不是完全平面的,而是好像一切安排在一个含有一定深度的空间里。
        对于图案设计的产品,莫里斯认为在从印花棉布到挂毯的各种纺织品中是有级别之分的。虽然比起平面的墙纸,莫里斯自己更喜欢流动的布,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设计图案时丰富和阐明媒材的特性,并不妨碍他从细节上用墙纸装饰房间的整体效果。有证据表明,莫里斯在选择图案时特别强调墙纸作为装饰的方案必须与周围事物的颜色和形式相匹配;当决定使用所设计图案的方向时,在采用水平的或是那些更明显的垂直线或斜线这两者之间的取舍必须由整个房间的面貌来决定。建筑效果通常依靠水平垂直和斜线得以很好的平衡,没有任何条条框框能说明各种元素所应占据的具体分量,没有什么因素能真正代替好的判断和感觉。[15]
        在一个多世纪后的今天,莫里斯图案生命的力量和美感仍然清晰可见。这些图案的光辉及其所传达的灵感使莫里斯在这么长时间之后仍留下这么多美好而有意义的财产。莫里斯清晰的结构对后来的图案设计者影响巨大,他的图案创作透出灿烂的欢欣,生气勃勃,罕有地将生活气息与清晰的图案化处理完美结合起来。

        注释:
        [1]所谓的“自然主义”就是一种写实的图案设计风格,但不顾及产品的性能和实用意义,只纯粹追求视觉上的光影效果,18世纪中期到19世纪,法国非常流行这种风格,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受到这种风潮的影响,也有很多这样的作品。
        [2] William Morris ,The Art of the people ,May Morris,The collected works of William Morris (XXII),Longmans Green and company paternoster row London,New York Bombay Calcutta,MDCCCCXIV,1910--15,P28。
        [3] Paul R.Thompson,The work of William Morri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Walton Street,Oxford OX26DP,1967,P107。
        [4] William Morris ,The Art of the people ,May Morris,The collected works of William Morris (XXII),Longmans Green and company paternoster row London, New York Bombay Calcutta,MDCCCCXIV,1910--15 ,p185。又见Norah C. Gillow,William Morris designs and patterns ,Studio Edition ,London 1989,p4。
        [5] Elizabeth Wilhide, William Morris décor and design ,Harry .N•Abrams inc. Publishers New York
        [6]Edited by Gillian Nayor,William Morris by himself ,Macdonald & Co.Ltd. London & Sydney,1988,p209。
        [7] Edited by Gillian Nayor,William Morris by himself , Macdonald & Co.Ltd. London & Sydney ,1988,p210。
        [8] William Morris ,Making the Best of It ,May Morris,The collected works of William Morris (XXII),Longmans Green and company paternoster row London, New York Bombay Calcutta,MDCCCCXIV,1910--15 ,p85。
        [9] William Morris ,Making the Best of It ,May Morris,The collected works of William Morris (XXII),Longmans Green and company paternoster row London, New York Bombay Calcutta,MDCCCCXIV,1910--15 ,p87。
        [10]William Morris,Innate Socialism,Asa Briggs (ed.),William Morris , selected writings and designs ,Published by Penguin Books,1962,p87。又见William Morris ,The lesser Arts ,May Morris,The collected works of William Morris (XXII),Longmans Green and company paternoster row London,New York Bombay Calcutta,MDCCCCXIV,1910--15,p4。
        [11] Paul R.Thompson,The work of William Morri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Walton Street,Oxford ox26DP,1967,P106。
        [12](英)欧文•琼斯:《世界装饰经典图鉴》(The grammar of ornament),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年8月,第478页。
        [13](英)欧文•琼斯:《世界装饰经典图鉴》(The grammar of ornament),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年8月,第38页。另见(英)贡布里希《秩序感》: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年,第59页。
        [14] Paul R.Thompson,The work of William Morri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Walton Street,Oxford ox26DP,1967,P106。
        [15]莫里斯认为,房间是需要稳定和安定感,还是特别需要强硬和正规的格调必须由主人自己决定。如果房间想要安宁就得先选择图案,其它的事情跟着考虑,一般而言图案作垂直安排。Elizabeth Wilhide, William Morris:décor and design ,Harry .N•Abrams inc. Publishers New Y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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